2015 八月藏區工作日記-『一個在藏區的家』



暌違了九個月,當我們從成都到藏區九個小時的車程,一路直到達楊奔的爸媽家。

楊奔的爸媽家是多年來,我每次來常常居住的地方。

像是一場超現實的電影,從一個比台灣更大更熱鬧城市--成都一早出發,晚間,我就到了兩老的家裡。

院子裡長滿了草,上面有幾頭小犛牛,聽到我們到了,就從房裡走出來,牽著我的手,進入屋內為我們端上犛牛奶茶,犛牛肉包子,晚間與他們看着配上藏語發音的大陸連續劇,一股強烈的感覺湧上:我們並沒有離開過,這裡更加熟悉。

過了一陣子,我每天都做夢,夢境都是一些奇怪的事,一些讓我無能為力的夢。阿尼提醒我,會不會是反映我在藏區的生活?我想了想,真的是如此,夜裡我不敢翻身,因為床太小,晚上我餓極了沒有廚房與食物,有時我真想洗個澡,但事實是,已經幾天了我卻無法洗澡。身邊的人事物雖然溫馨,但也有許多你無法改變,你無法理解的文化,許多事也已經有他們已久的制度與文化習性。身不由己,或說無法自己,是我實在的處境。

燃秋說有一間空的學校宿舍可以讓我們住進去,這非常的誘人,十多年來,我終於可以在藏區有一個自己的家,可以自己煮飯,煮水洗澡,自己佈置。

燃秋還送了我們三床棉被,看起來離我們搬進自己的小窩更近了。

但是一想到這樣每早每晚都不會看到楊奔爸媽那慈祥的笑,心裡突然難過了起來。 我覺得奇怪,這兩位老人家,我們僅能用有限的中文溝通,大多時候他們說的話我們都聽不懂,但是他們慈祥的笑,他們殷勤準備飯菜的身影,早上總問我們要不要他騎電動車送我們出去縣城。

這樣無語言的交流,我卻可以感受很多,這中間的情感真真實實的。這些純樸的人們,不用說太多,就可以深深的留在我心中。

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?

當我們準備搬進新家的事情快完成時,我們告知楊奔的爸媽。他媽媽用了僅會的一些中文,跟我說,這裡就是你的家,隨時回來,轉來這吃飯,吃酸奶,你來這麼多年了,有時我也很想打電話到台灣問候妳。

要離開他們心裡非常不捨。

但是搬進新家也開始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生活。

這代表,我們住的房子裡有了小小的蹲式廁所,雖然廁所裡的洗手檯,也必需兼洗菜洗碗的水槽,但是不用半夜走在暗黑的路上,到村裡公廁上廁所,回程還必須冒著被野狗追的危險,現在只要打開房門,就在自己家裡上廁所!!!

我們在半天內安裝了瓦斯,瓦斯爐,採買大鍋(可以準備燒熱水洗澡了!),保暖的大毛毯。我們再出去買一趟菜,餐具,回家後開始組裝傢具,我一邊開始煮飯,晚上在新家吃了第一頓自己煮的晚餐, 晚飯後用瓦斯燒熱水,洗澡,床單鋪好,地毯也放在客廳了。

可以自己煮飯,洗澡洗頭,有廁所,睡在舒服的床上,這一切實在是何德何能。我急着想要將新家搞定的雄心,似乎讓阿尼覺得很擔心,一直提醒我要慢下來,但是築巢的本能一直躁動個不停。

總之,我們開始了一個新生活。這是前所未有的。